李家同專欄

我做律師已經快三十年了,當然常要處理遺產的事,通常需要律師處理遺產的人,多半是有錢的人,可是我曾經處理一個案件,寫遺囑的人卻是一個沒有多少遺產的神父。

每一個人都有功課非常好的同學,我的同學老張就是我同學中功課超級好的一位。但是老張和很多資優學生不一樣,他一直非常願意幫助我們這些功課不好的同學。我們初一開始就是同班同學,那個時候,幾何常常令我沮喪,我老是弄不清楚如何加補助線。平時我們不管,一到考試近了,我們就慌了起來,好在老張永遠肯做義務家教,週六下午,我們幾乎全體留在教室裡,聽老張教我們如何解題,他也會教我們英文,我一直不懂現在完成式和過去式的分別,全班就只有老張懂,他一講解,我就懂了。

張教授的告別式簡單而隆重,教堂裡一張桌子上放了張教授的遺像,旁邊放了那本英文課本,而且打開在第二十一頁上,桌上的一盞檯燈照著這一頁……

我的弟弟真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孩,在我們阿富汗這個國家,大多數的小孩都有一種憂鬱的表情。這也難怪,這幾十年來,我們沒有一天過著好日子,孩子們如何笑得出來?可是我的弟弟是個例外,他老是快樂得很,笑臉迎人。

老張是我們高中同班同學中唯一念醫學院的同學,他是癌症醫生,我們雖然是好朋友,但我們常常開玩笑說最好不需要去找他。

同班同學聚會,老張一定會到,他的收入高得不得了,所以有的時候他會請客,偶爾同學中有人發生一些經濟上的困難,他也會慷慨解囊。雖然老張對人很慷慨,卻過著很簡樸的生活,他每次都坐公共汽車來聚會,他也乘公車離開,現在有了地鐵,他當然都乘地鐵。他也從不大吃大喝,我的感覺是,老張非常不喜歡過非常舒適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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